高考前几日全校休机，我去与文学教师谈天，他正在宣纸上方方正正地书着“玖玖陆壹”四个大字。听我脚步，他照例是问了“原捏他都记熟否？双七组题材的同人文可记得章法？”之类的问题，我只以为是小儿科，便略答一二。
他也不回头，便言道：“沙宝同砚照旧在担心实战考的事吧。”
我一惊，但又镇静下来。三年来，下课时常与这位老师攀谈大建、锻刀、转珠之类与学习无关的话题，我们早已熟识。
“想你死忠一设，那两百分理论考你应是不在话下。可是在挂念客岁新增的考点《东方绀珠传》？”
“……是的，……”
“唉！”他放下手中狼毫叹一口气，“现在的学校、门生，都被STG迷了眼。成天尽是NM、NB，上文学课时都不听，《正直者之死》一个字都背不出来，只觉得教材作者喝高了啤酒！说是休机，大家还是在家扭十二秒！……打不过了，便不停地滚键盘，又去拜早苗和水月……谁叫上机实战有七百分呢。”
我看着他，心中像是弹幕地狱的格局一般迷乱，不知说些什么好。
“你只记住……无雷无敌！猴者不糟！不要贴底！……缩比是没有将来的。……我在食堂听教你们弹幕的老师说的。”
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来，却噙着泪，终于没有说下去。全校的学生都晓得，他连Easy都扭不已往，更无须提教我们STG的技巧。
良久，他扶正了眼镜，摸出一个U盘来交给我。上面写着“皇家烈焰大赏”的字眼。
我将这小小的物件收进口袋，再不说话。然而我家中REP颇多，买到的、学习网站下到的、堂姐传下来的……“怕是没有用武之地了。”我思量着。
要走之前，他发话了。“末了几天啦。不要再为了打12COMBO熬夜了。多记几个SC打法是几个……”
家里我只好放下手机，继续背着那些烦闷的解法。怪力乱神的走位、幻想乡传说的秘诀、杀意百合的速破方法……
深夜里扭得累了，手指离开键盘，细细思量，我们这是为了什么呢。考上好的大学，做飞行员？去大破那一艘艘的舰？
复习压力大的时间，撑着伞走在密密麻麻的雨点中，都会有命若琴弦的感觉。想到琴弦，又想到天之诏琴，凶恶五线谱……
“空想天生”……。我们的梦想是什么？
直面生命的弹幕，方觉胆战心惊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我又一次来到文学老师的办公室。墙上裱着那巨大的“玖玖陆壹”和另一幅“玖柒陆零”，小黑板上写着的作业已经是留给新高三的了：“默写《东方妖妖梦》中出现的和歌并释义；提出对秘封组生活环境的设想”。文学老师端坐在那儿，大口吃着西瓜。
黑色的六月已经过去了。是的，过去了。像弹幕结界最后一圈的鳞弹般，瞬间苍白，在心中仿佛留下什么，却又汹涌地流去。第一天上午考的一设，下午的二设同人文，第二天的三道大题，基本上忘得干干净净，只记得留着汗打完第二道题后看到的——
第三题（200分，一小时）：以尽大概少的Miss和Bomb数完成东方绀珠传传统模式Lunatic难度。 “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……去年绀珠传这个考点出来还没两个月，就有一个日本的学霸打出了LunaticNMNB。你们啊……还是太年轻，太天真了点儿。”他缓缓擦去嘴角的西瓜汁。
“老师，我……没能考好。对不起……”
“高考都过去快一个月啦——来来来，吃西瓜！咱能与你这么个刀舰智L百毒都沾的学生结识，也是一种缘分呐。”
远处的机房里，教弹幕的老师又在大喝了。“又撞这儿！牢固弹固定撞是不！你们如许怎么高考！”
高考，已经过去了。无穷的芳华，履历着未来永劫，却有无限的可能。
大家厥后走上了不同的道路，有人做了提督，有人做了偶像歌手，有人做了打铁的。我考入了一所不是十分知名的航天学校——不得不承认，东方对我是有影响的。
临考时大家一起背一设，在机房里开直播方便大家抄作业，每一次都为本身能多扭一张SC而欣喜。此类的细节，每每回忆起来，感觉怅然若失。
多年后我们已经记不起麻将山的扭法，但依然记得起彼此的言笑。这令我们伤痛又快乐，快乐又伤痛。
我不愿意说再见，但我愿意感谢这三年来，东方教给我的一切。
后来某一天，启程去大学的时候，找到一个沾满灰尘的U盘，上面写着“皇家烈焰大赏”。
里面是全作Lunatic难度的NN（N）REP各一份，但似乎从未上传到网上，所以机签无法在HF上找到。
突然发觉，那是文学老师姓名的首字母缩写。还有一份txt——
沙宝同学：
东方远不是人生的全部；它终究只是一款软件及它带来的文化。但我希望它能影响你们，教会你们怎么扩展视野，怎么躲开生活中的麻烦，怎样从灵梦她们的故事中得到教诲，让自己更接近幸福。老师祝你们平安喜乐；如果有可能，咱们幻想乡见。 |
|
QQ好友和群